1我死后的第七年,一个男生注册了我生前的手机号。
注册Q的时候,他看到了我空间日记里的,那些满满当当的,无法宣之于口的爱意。
于是他想要帮我找到日记中的爱人,完成我的遗愿。
后来,他果然找到了我的爱人。
而我也终于要消失了。
因为我的爱人已经把我忘记了。
...七年前我遇到地震,因为是在睡梦中我没来得及跑出去,不幸成为遇难者之一。
灵魂飘荡在空中,看着自己的身体被盖上白布推进了停尸间。
我就这样在在我死去的这个地方,游荡了七年。
我一直很好奇为什么我没有去转世投胎,可是在我死后第三年,我遇到的一个跟我一样是游魂的姐姐告诉我:“当这个世界上,你最牵挂的人不再记得你,你就会消失了。”
然后她就在我面前一点点变淡,最终消失不见。
我因为无法离开这里,只好孤独的徘徊在这附近的各个角落,看着破败的墙角长满了青苔,这里再也无人问津,我依然没有想通那个问题。
是谁呢?
我最牵挂的到底是谁呢?
可恶,我都变成鬼了啊,怎么还不让我走。
哼。
第两千六百五十二天。
我像往常一样蹲在地上看着蚂蚁搬运食物。
下一刻,我像是被什么巨大的引力拖拽,整个人不受控制的被转移到了另一个地方。
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,我已经站在了一个亮堂的大屋子里。
一个男生靠在客厅的沙发上,手中拿着一个平板,另一只手握着手机,不知道在干什么。
好奇驱使我走了过去。
男生长了一张算得上是清秀俊逸的脸,此时眉头微皱。
叮咚一声,手机传来短信的声音。
是一条来自腾讯的验证码,男生拿着手机,正在注册QQ。
我看着他在身份验证信息上填写了自己的名字,江詞。
好温柔秀气的名字。
“嗯?”
江詞填写好验证,却忽然发现,QQ注册界面上显示着——您已绑定QQ账号,是否找回?
我有些好奇,坐在他身边一起看。
他点击了找回QQ,没多久,依靠手机验证,他成功登录了一个叫做想去看雪杉的QQ号。
我愣住。
忽然意识到,眼前这个QQ号,是我的。
“不、不准,动!”
我从沙发上飘起来,龇牙咧嘴却磕磕绊绊的吓唬他,“这、这是我的、我的账号,你、你不准......看!”
但是他听不到,依然自顾自的点开了账号。
里面几乎是一片空白,除了因为太久没上线堆积如山的新闻消息之外,好友列表也是空无一人。
他翻看了一番,说了声无聊,就要注销。
我想阻止,但是却无能为力。
因为我已经是一只鬼了,什么都办不到,像小说里写的那种,忽然出现在镜子里什么的,都是假的。
甚至,我都不可以捡起地上的一个废纸屑。
我一怒之下怒了一下,只能眼睁睁看着他注销我的QQ。
“我去,这......”可能是想到了什么,他点开了我的QQ空间,忽然瞪大了眼睛,难以置信的发出了一声惊叹。
“啊啊啊!”
我快急死了,眼看着他将我写在QQ里面的日记点开。
这人也太没有礼貌了,怎么可以这么看一个死去的女生的日记呢!
我伸出手挡在他的眼前,透明的身体穿过,丝毫没有给他造成什么影响。
他一页一页的看着我的日记,神色从最开始的吃瓜,逐渐变成了感动和哀伤。
“好可怜啊......”江詞感叹了一句。
我也逐渐安静下来,看着手机里,我七年没有再见过的日记。
那里面,从最开始简短的一些家庭不幸,演变为没办法宣之于口的少女心事。
每一页,都围绕着一个名字。
陈寻。
阿寻。
2我是个结巴。
但我不是一开始就结巴,是因为很小的时候出了一场车祸,医生说我是惊吓过度,心理原因导致说话结巴。
医生说,只要耐心,慢慢会好起来的。
母亲很心疼我,每天都会教我说很多很多话。
可是时间太长了啊。
足足有十年呢。
十年我都没有变好,甚至因为学校同学们的嘲笑,还有更加严重的趋势。
最开始,谁嘲笑我,欺负我,母亲立刻都会带着我找到学校,大闹一番,不允许任何人欺负我。
可是后来,她觉得烦了。
她质问我:“你要不是结巴,他们会欺负你吗,还不是你自己不争气,十年你都没好起来!”
我不知道应该说什么,只能低着头。
最后,只要我结巴,母亲就会一巴掌甩在我的脸上。
我怕疼,所以干脆闭上嘴,不再开口说话。
后来,母亲生了病,父亲和她离了婚,将我带走了。
为了治好我,父亲给我找了很多心理医生,只要见过一次,我都以不喜欢为理由拒绝了。
辗转之后,父亲终于找到了一个合适的人。
据说,他是在心理学方面有十分优异成绩,破格被心理咨询师录取的。
年龄,只比我大五岁。
他叫陈寻,我的心理医生。
第一次看到他的时候,是在心理咨询室。
他穿着干净的衬衫坐在那里,看向我的时候,温柔的笑了笑,顿时,就让我感觉十分的舒服。
父亲把我放在这里,就离开了。
我知道,他是去找他新认识的女人约会去了。
“你叫沈愿愿对吗?”
陈寻坐在我身边,和我以前看的那些心理医生都不太一样,他看起来阳光开朗,像邻居家的大哥哥一样人畜无害。
但我还是没说话。
他也不气馁,从桌子旁边的文件夹里拿出了白纸和笔,递给我:“你不想说也没事,我听你爸爸说,你很会画画,要不要试试?”
我没理他。
因为我知道,父亲每天忙着工作,根本没时间看我,更不会知道我会画画。
他一定是在骗我。
我才不上当。
不管他说什么,我都不理他,他竟然一点都没有失落,反而拿起桌子上的书,开始给我读。
他一边读一边给我介绍。
“这是阿多尼斯的诗集,也是我最喜欢的一个诗人。”
“我现在把他介绍给你了。”
两个小时,我一言不发,他坐在我的身边,用清澈沉稳的声音读诗集给我听。
父亲接我回家的路上,问我:“这个医生你觉得怎么样?”
在父亲有些疲惫的目光下,我第一次轻轻地点了头。
算是认可了他做我的心理医生。
父亲松了口气,仿佛放下了一桩心事。
从这天开始,每周三次,我都会去陈寻那里,有的时候父亲忙,也会叫他来家里。
在我和陈寻第十二次见面的时候,他读到了阿多尼斯的《愿望》。
但愿来自幽谷和岁月的雪杉向我张开怀抱,但愿它守护我远离珍珠和船帆的诱惑。
我第一次开了口,问他:“什么、什么是......雪杉?”
陈寻愣了愣,好像对于我的开口有些错不及防,他的眼睛深邃又悠远,冷不丁的说了句:“你的声音真好听。”
很多年没说过话的嗓子沙哑的厉害,他竟然能说得出好听两个字。
真能瞎说。
我扭过头去,不再看他。
他似是有些懊恼的揉了揉头,给我解释:“雪杉树生长在北方,像是松树,但是又和松树不同,能耐严寒,冬天的时候下雪,雪落上去很好。”
从小到大,我一直生活在南方,没有见过这样的树。
3于是我问:“你、你看过,吗?”
“没有。”
陈寻摇了摇头,指了指手中的树,“只在书里,或者是电视上看到过。”
“不如这样?”
陈寻看到我再次陷入沉默,眼睛一亮,忽然想到了什么一样,提议:“等你好了,我带你去看雪杉。”
我有些动容了。
从这天开始,我偶尔会和陈寻说上几句话。
他和其他的心理医生真的不一样。
其他的心理医生会一直问我问题,然后自以为很懂的样子,揣摩我的内心。
他们都觉得我有病,但是我根本没病呀。
我就是不想说话而已。
但是陈寻不会这样想,他也不会一直追问我,问我是因为家庭还是车祸导致的问题。
他会带我出去玩。
带我去体验做高铁,带我去公园看新移植的花,带我去城市的边缘看海。
只不过,有些时候他会拿着本子和笔,在上面记些什么。
我问他:“你、你怎么、不给我......治病呢?”
“治什么病?”
陈寻问我。
“结、结巴。”
他若有所思的点点头,坐在我身边的草地上问我,“你想知道我在国外的研究项目吗?”
我疑惑的看向他。
陈寻自顾自的介绍:“你知道人和动物的区别是什么吗?
那就是人是有自制力的,人类在进化的过程,失去了很多动物本能,这就意味着人类在情感方面会更加敏感,我不觉得你不说话是病,因为你不是不能说,只是不想说。”
“比起治疗,我觉得你更需要快乐。”
我不得不承认,他的研究好像很成功。
把我研究的透透的。
真讨厌啊。
我把脸扭过去,不想再看他,却不能控制的在脑海中一遍一遍勾勒他的样子。
坏了。
我心想,我该不会喜欢上他了吧。
晚上吃饭的时候,父亲给我夹了菜。
我想了想,还是张口说了一句:“谢、谢谢。”
虽然还是一样的结巴,但是父亲却忽然红了眼眶,又给我夹了好多的菜。
他感叹着治疗真的很有效果,还做了一面锦旗送到了陈寻所在的心理诊所。
而我,和陈寻表白了。
“我喜欢你。”
陈寻顿住,再抬眼看向我的时候,眼中满是难以置信。
他冷静地从桌子里拿出心理学的书籍,试图用切实的例子告诉我:“你不是喜欢我,真的,你只是‘移情’,你明白吗?”
“我是你的心理医生,你说喜欢我,可能只是因为心中一直以来压抑的情感都给了我而已。
你这样是...”说着说着,陈寻忽然停住了。
我替他补上那句话:“是......病、我有病、对、对吗?”
“我不是那个意思。”
陈寻的解释第一次让我感觉苍白无力。
“你先冷静一下。”
陈寻看向我:“你先回去想想,行吗?
后天再来?”
我同意了。
回家之后,我想了很久,从网上找了雪杉的图片,用自己的理解画了一幅雪杉,想要送给他。
可是来到心理诊所的时候,却是一个陌生的心理医生。
“从今天开始我当你的心理医生,可以吗?”
我后退两步,眼睛瞪得很大,满脑子都是一句话。
他不要我了。
我不解,固执地不愿意解释这个事实,眼前的医生拿我没办法,只好给陈寻打了电话。
陈寻赶来时,看到我的那一刻,我感觉到了他身上的疲惫和不安。
他将我带进了他的诊室,说:“你现在可以接受别人的心意和说话,也算是敞开心扉,哪怕不需要我,你也可以慢慢恢复,正常和别人交流。”
他骗我。
因为我在他的桌子上,看到了一份来自国外一所心理研究所的聘请报告。
陈寻要出国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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